拆掉座椅，改成床，紧挨着床的是架在铁桶上的电磁炉，旁边是放在纸箱子上的案板；方向盘上的监视器，可以环视整个停车场；驾驶室堆放着米面，上面则摆着洗漱用品。环顾一周，这就是张桂香和赵建龙在银川的“家”——一辆停在兴庆区玉皇阁西侧停车场，掉了漆、没有轮胎、不足6平方米的面包车。

 早上10点多车少，张桂香利用这段时间做好一天的饭。

    12月11日早晨10点多，50岁的看车人张桂香正在“家”里炒莲花菜和土豆，她猫着腰坐在床上，跟前就是锅，锅里没多少油，放点调料，倒些水，盖上锅盖熬。

    为了孩子50岁出来打工

    夫妇俩都是中卫市永康镇的村民，育有一儿一女。2009年之前，赵建龙是个司机，张桂香则一直种着2亩多的地。

    2002年女儿考上宁夏医科大学，如今在中卫的一家医院工作。儿子从吴忠师范毕业后，去年入了伍，在新疆当兵。

    “在老家，一年下来也就挣个2万多，全家日子过得紧巴巴。孩子慢慢长大，女儿要出嫁，儿子得买房子娶媳妇，花钱的地方太多。”眼看着日子过得越来越难，张桂香提议出去打工。

  12月12日晚上，夫妇俩一个在里一个在外，看着车，想着以后。

    这个提议就像给家里撂了个“炸弹”，没人同意。孩子觉得父母太辛苦，兄弟姊妹们觉得太折腾。可一旦是张桂香决定的事儿，很难有人改变。和丈夫赵建龙商量好后，俩人收拾了简单的行李，2009年8月底到了银川。

    初来乍到的夫妇俩，没啥一技之长，再加上已经50多岁，真不知道能干啥。“托亲戚帮着找工作，说有个看车的活，24小时看车，一个月下来能赚3000多元，就是苦点。”张桂香一边搓手一边说：“我们农村人，最不怕吃苦。”9月份，两人就把停车场承包了下来。

    为了省钱改装“房车”

    为了多赚钱，夫妇俩选择24小时看车，这就得先解决住的问题。“不是没想过租房子，但房租太贵，便宜的离看车的地方又太远，来回跑太折腾。”为了省钱，张桂香夫妇托老板弄来一辆面包车停在停车场，有了这个“家”既省了钱，还不用来回跑。

    “把座位拆了，用木板架起一张高约30厘米的床，上面四周围了一圈铁丝，这样可以挂衣服和杂物。锅碗瓢盆全是从中卫带来的，除了电饭锅、案板，旁边还能放一个炉子。”在张桂香看来，虽然只有狭小的6平方米，但只要有个睡觉和做饭的地方，就是“家”。2009年12月，张桂香夫妇在银川终于有了自己的“家”。

    然而，夏天，“家”里就像个蒸笼，夫妇俩几乎不敢在车里待，冬天，盖上两床被子还得铺上电热毯。“每天也就能睡3个小时，剩下的时间就得一直站在外面，盯着进进出出的车。”由于长时间站在外面，赵建龙的脸去年被冻伤了，脸颊上的血口子在不断往外渗血。

   闲暇时，夫妇俩还能一下。

    “一个月两个人生活费也就400多元，每顿饭的标准是10元左右。一星期买点肉，再买点土豆、西红柿等，两个人吃的也不多，有时忙了就吃点馒头，喝点白开水。”张桂香说。

    太冷时，张桂香就坐在床上暖和一会，一看到有车进出，就赶紧冲下车。

     看车一年只离开过两次

    看车，最考验的就是眼力。最忙的时候是早晨8点和下午2点，车来车往很忙碌。整个停车场停满能停30辆车，张桂香负责北边，赵建龙负责南边。

    “不论是一般的皮卡车，还是上百万的轿车，对于车主来说都是宝贝，不能因为我们的疏忽，让车被蹭着刮着。”张桂香的理解很简单，既然做就得做好。

    “凌晨2点前我睡3个小时，2点后老头子睡我来看，就在车场来回转，一直熬到天亮。”张桂香说，半夜有那种喝醉了扶着车吐的人，有的是真喝多了，有的却是装的，趁人不注意就会砸车窗，晚上一点都不敢懈怠。

    去年冬天的一个夜晚，一辆车牌号是渝字头的车开进停车场。“这个车160多万呢，给你12块钱，可得看好了。”车上下来一男一女，嘱咐着张桂香。

    “晚上9点50分左右，有3个男的开始围着车转了十几分钟，我觉得不对劲就走过去。”3个男子看张桂香过来，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这车真不错，我们就“欣赏”一下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支走了陌生人，张桂香走近一看，身上出了一身冷汗，原来车里放满了贵重物品，而且车门轻轻一拉就开了。

    “这还了得，我赶紧把椅子搬来坐在车旁边，一直等到凌晨，车主才过来。”

    还有一次，一位粗心的司机停好车后，居然忘记把车窗摇上去。凑近一看，车里放着现金、好烟等贵重物品，张桂香从“家”里抱来被子，从窗户塞进去把贵重物品盖上，又找来纸板子把车窗糊上，等了大半晚上，终于等来车主。

    在这一年的看车生活中，张桂香夫妇只离开过两次，2009年的11月30日去吴忠送儿子去当兵，今年9月25日回中卫参加女儿的婚礼，从此再未离开过，包括过年、节假日和买菜。

  “我们是穷，但我们有尊严”

    “这是我们吃火锅剩下的菜，没有动过，如果你不嫌弃就拿去吧”，“这么冷的天，你们看车太不容易了，这里有两瓶水，喝吧。”每每听到这样的话，张桂香总是很感动，觉得自己这么辛苦只要有人理解就很欣慰。

    “睡在冷冰冰的车上，每天只吃一顿饭，无论刮风下雨都得站在外面看好每一辆车，这些苦我们都能忍受，可每当被人骂时，心里就跟被刀割一样，连腿都在打颤。”张桂香一边抹眼泪一边说。

    停车不给钱的、说不了几句话就骂人的、更严重的冲上来打人的，尽管只看了一年车，但形形色色的人都遇到过，每每遇到委屈，夫妇俩只有自我安慰，我们是很穷，没有房子没有车，甚至连买一件像样衣服的钱都抠不出来，可我们有尊严，我们能善待自己和每一个车主。

    “女儿和女婿每个月都会从中卫过来看我们，带一堆吃的用的，也总在劝我们别干了，太苦太累。”拿着全家福的张桂香，一遍一遍地摩挲着，看着“家”外的人，夫妇俩不知道自己能干到哪一天。

    “今年过年还是不回中卫了，只要车场里有一辆车，我们就得看下去。”夫妇俩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